昨天晚上,我拿了根绳子去遛弯,顺便拿了个塑料袋装着几个抽杆夹准备去给我姐。然后我在小广场上跳了几个绳,有点吃不消,于是我围着小广场继续遛弯。。。
刚走不到十米的距离,我发现有两个小孩盯着我放在地上的口袋看。一个站着打量四周,一个巴拉我的口袋,我的口袋里还有钥匙和手机。刚刚我为了看时间还把手机拿到最表面了。我心想,要糟要糟!
我三步当作两步跑,一边跑一边喊:你搞乃子!把我手机放下!乌漆麻黑的,其实我什么也看不见。但对方比较心虚,本来拿着手机就准备跑的听到我喊顿住了脚步!
走近了我依旧只看到两根火星点一闪一闪的,我一伸手,对方就乖乖地把手机放回我的手上了。我心里害怕,就把声音放得很大:你你你,你想做哪样!
拿手机的小孩手指勾着手指,一副老实巴交准备认错的样子。
他支支吾吾地道:我以为这手机不是你的,我以为没人要…
我心道你废话。
我说,我手机好好放在口袋里,你翻我口袋做什么!
对方不说话。
我说:第几次了!
对方说抬头看了看我说:第一次
我说:我信你个鬼!看看你动作是有多熟练!
对方说:我真的是第一次!
我说:你有几岁了?
对方说:十二岁!
我一时接不上话,十二岁的娃娃该咋说呢!
想了想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习这种德行!还学人家抽烟!学好很了!
他说:姐我错了!
我:………
这歉道得也太熟练了!
我问他家住哪里,他给我编了个假地址。我问他父母,他说都在外面打工。我问他那谁管他,他说他自己管自己,我问他爷爷奶奶呢,他说爷爷奶奶在老家。我问他家里都有谁,他说有个妹妹。我说你骗我。他说没有。我说,带我去你家。他说,姐,放过我。
我有点心寒了。
然后他又熟练地跪下了。
他说姐我给你跪下了。我错了。不去我家行不行。
我说,你起来,你跪我也没用。
起来去你家,给你爸妈说清楚,要跪跪他们。
他开始各种求饶。就是不说家住哪里。
他的同伙还在蹲在不远处,观望。
我走过去,我问。你知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好嘛。小伙子脾气还挺大!他脾气很大地说:不晓得。
我说,你们两个一起的,你怎么不晓得他家住哪里!
小伙子夹带脏话地回我——大概意思就是就是不晓得,还连带骂了我两句,我感觉我在多和他说两句,他拳头就要上我的脸了……的程度。反正就是不告诉我那个男生家是住哪里的。
转过身来,我给跪着的小男孩说。
我说给你两个选择,去家里给你父母道歉,说我在外面做错事了,我没学好,我错了。第二个,去派出所 我们去登个记,备个案。我没准备真的带他去派出所,就是吓吓他。
于是他开始慌了。给我各种保证。各种发誓。
我说,从你拿手机到被我抓到然后道歉一个流程麻溜得不行,我不相信你就是第一次,我也不信你是最后一次。我这次放过你,我不敢保证下次你还敢!
我说,起来,去你家。
我说,我也不是要你对我做什么赔偿,我也不要你跟我道歉。我只需要你去给你父母道个歉,你爹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还不学好。
他想了半天说,那你好好跟他们讲!
我看孩子有悔过之心到是蛮安慰的。我说,我肯定好好讲。我不会说你这样那样的。你自己把事情讲给你爸妈听,再给他们道个歉就可以了。
然后他软软糯糯起来了,含着胸低着头,带我往他家里走。
他那个同伙还不远不近地跟着。走到分叉路口就走了。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回头跟小男孩说,你以后交朋友擦亮你的眼睛。一有事就开溜的这种靠不住。他不说话。
楼道里很黑,我剁了两脚,灯还是不亮。我跟着他走到他家门口,他指了指他家门说,我家。我打开手机电筒,照亮了他和他家的门。我说,你开门嘛。他说,他没钥匙。我说,你按门铃。他照做。但是房子里面没有动静。我问,你爸妈呢。他说,他们睡觉了。我看时间,八点过一点。我说,你家睡觉这么早的?这是你家吗?你不会又骗我吧。他说,没有。
他说,还有一个门可以进去,后面的窗户没关。
我心里一惊,万一这不是他家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溜烟就往房子背面跑去了,我也跟着过去。
他干净利落地从他喊做是门的窗户里窜进了房间。我朝着那个窗户喊,去那边把门给我开了。
他给我开门了。我一走进他家就闻到一股子中药的味道。然后看到一个小姑娘从房间里跑出来。
我轻声地问她,你妈妈呢?
她说,在房间睡觉。
我说,你帮我喊下你妈妈好不。
她点了点头,然后妈妈妈妈一直喊。
她妈妈应了她。她说,有人找。
然后我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出现了。他光着上半身,一脸蒙圈。怎么了,有乃事?
我回头看了看小男生。我说对他说,你自己讲。
小男生开始交代自己的事情,避重就轻。
他爸爸没听懂,看着我问,是个乃子事?
我提着塑料口袋补充道:我手机放在袋子里,我袋子放在路边的草坪上,我在旁边遛弯。我还没走多远,你家孩子就上来把我手机拿走了。
他爸爸吃惊地说,不会哦 我家娃娃刚刚都还在睡觉。
我………
这时,小男生家妈妈也出来了。又问了一遍。他爸爸给她叙述了一边。
他妈妈也同款惊讶,她家宝不是在睡觉么[狗头][狗头]
他爸爸问我,什么时候的事情哦。我说就刚刚我让他领我回来的。
他妈妈说,他肯定又从窗户里面出去的。他爸爸不说话,拄着拐杖走到另一边墙角。我余光扫到,那墙角,好大一根棍子…
我看着行动不便的中年男人不停地巴拉着棍子,他拿着一转身我就把棍子接过来了。我说,有话好好说,道理慢慢讲,你这棍子太粗了,一棍子下起,娃娃老火。他不说话,喘着粗气,顺势坐到沙发上去。这时我才看见他腿上,好大一个伤疤。
小男生妈妈看着他说,你错了没有。小男生说错了。语气很平静。他妈妈接到讲,你跪起讲。小男生规矩地跪起。
他爸爸讲,你从现在跪,跪到明天天亮,老子就不打你了!
他妈妈说,再让我捉到你跑出去要怎么办?他说,脚杆砍断。他妈妈说,你说的哈,再让我捉到你许我什么?他说,脚杆手杆,眼睛,鼻子,耳朵。什么都行,随便你。好家伙,问的敢问,答的敢答。应答如流,态度平静。
我没看见他掉眼泪,但是他妈妈说,你还有脸哭,你怎么有脸哭,哭来没用。
突然有点心疼,会哭总比不哭的好。他妈妈从我手里接过棒子,我说不要打,她说我不打。她把棍子放在另一个角落。然后我静静地看着两人轮番教育小男生。
听着,有点无奈。
他爸爸说,我喊你睡觉没有。小男生说,喊的。他爸爸说,我喊你出去没有。他说,没有。他爸爸说,我喊你拿人家东西没有。他说没有。他爸爸说,你和哪个出去的。他说,没有,就我自己。他爸爸说,你为乃要出去。他说,我睡不着。他爸爸说,为乃睡不着。他说,我不晓得,我这几天我天天失眠,睡不着。他爸爸说,你睡不着你就在床上玩啊,你来我们房间坐哈呀,你为乃要出去呢!他不说话。他爸爸说,你睡不着,你看我整你两下你睡得着睡不着……
他妈妈说,你十四岁了,还不懂话吗!我们家是乃条件你不晓得?你读书读书,你书都读走哪里去了!你看你家爸爸这回受的这个伤,花了多少钱,事情也做不了,你还不学好!你不习好,就等派出所的教育你。
小男生却在挣扎,我不是十二岁吗?
重点是在年纪吗!
我说,你十二岁你也不能小偷小摸的!现在到了十四岁就要负刑事责任了,就是犯了重大罪行的就可以判刑了,进监狱。懂不懂。
我说,你为什么睡不着。小男生说,不知道。我说,怎么可能不知道,是白天没玩够吗还是想的事情多或者是身体不舒服?
他妈妈说,他就是手机玩多了。他爸爸说睡不着睡不着,等我收拾两下你看他睡得着睡不着。
我说,现在的孩子呀,你不要动不动就给他来两下,现在正是小孩的心理建设期,也是叛逆期。你们除了教育还要多关心下。谁都会犯错,我看你家这个还知道悔改,好好教,教得过来的。
他爸爸说,教得了教,教不了以后派出所的教!要死要活随便他!噫,再让我捉到,脚杆给他打断…
他妈妈讲一大堆道理,讲了一大堆例子。讲给小男生听听,讲给我听。
我问,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他说认识到了。我说,以后这种事情不可以做了明白没。他说,明白了。
态度依旧平静,问什么,答什么。
我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知错了。
我觉得我该做的也做了。
他家人做不到的全方位教育,我也做不到。
只是希望,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他真的知道错了。
希望他真的能改过自新。
我回头给他爸爸讲了两句
我说,地下凉,一会让他起来吧。
我说,别拿那个棍子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