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时期,关中以东,有重重雄关,守卫着关中:先是黄河,再是崤函通道,再是函谷关,然后是洛阳盆地,然后是洛阳以东的山地成皋、荥阳。
成皋其实就是著名雄关虎牢关,在秦汉时,虎牢关称为成皋。
成皋、荥阳,以其险要地形,成为刘邦抵抗项羽大军的重要屏障、堡垒。
成皋之战,始于前205年五月,迄于前203年八月,前后历时两年三个月左右,成皋拉锯战,是楚汉强弱之势转化的关键之战。
成皋之战
前205年,刘邦彭城大败,退守荥阳,就食于敖仓,与项羽对峙,双方进入相持状态。
之所以在荥阳对峙,一方面,是由于荥阳地势,荥阳以西,为山地,以东,为平原,也就是说,刘邦可以依据荥阳地势,阻挡项羽;更重要的一方面,荥阳是当时天下水运枢纽,萧何可以通过渭水、河水(即黄河),将粮食运送到荥阳,项羽也可以通过获水(即后世的汴水),将粮食从彭城运送到荥阳,荥阳还有敖仓,在秦帝国时期,山东的粮食,通过济水运送到这里,或就地储存,或换船进入河水(即黄河),运送关中,因此,刘邦据守荥阳,有时萧何粮草不继,汉军则就食于敖仓,可保万无一失。
敖仓粮食储量惊人,因建于敖山而得名,敖山位于广武山以东。
前204年,刘邦派韩信,在黄河以北经略,韩信接连消灭魏国、赵国,俘虏魏王豹,杀赵王歇与陈余。
韩信攻魏之战、攻赵之战,都很精彩。
攻魏之战,魏王魏豹,布重兵于黄河南部的蒲阪关,抗拒汉军,韩信又使了一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列了很多船于蒲阪关对面的临晋关河边,佯装准备渡河,实际上,汉军主力在黄河北部的少梁,即今韩城,千军万马,扶着木盆木桶木板,渡过了黄河,然后突袭魏国都城安邑,魏豹大惊,急忙回师去救,结果被汉军打得大败,魏豹被俘。
至于攻赵之战,就更有名了,因此还留下了成语“背水一战”。
韩信攻魏之战
此时,在主战场荥阳一带,项羽全力发动攻势,多次切断甬道,使汉军粮草不继,陷于恐慌。危急之下,刘邦听从谋士郦食其(LI,四声,YI,四声,JI,一声)之言,欲遣使复立六国贵族后裔,以分散楚军力量,但被张良阻止。
敖仓到荥阳的甬道屡屡被楚军切断
此后,刘邦采纳陈平之谋,遣奸细散布流言,施反间计,使项羽猜忌主要谋士范增,致使范增于四月愤然辞去,未到楚都彭城就身亡了。
楚军进攻荥阳,攻势很猛,情况紧急,刘邦以纪信作掩护,纪信假扮刘邦,出荥阳东门,被楚军烧了,刘邦趁机出荥阳西门,逃回关中,走前命令汉将周苛留守荥阳。
刘邦回到关中,得到了大批秦人,军队实力大增,于是,刘邦率汉军出武关,活动于南阳盆地的宛县一带,企图引项羽南下,以减轻荥阳的压力。
项羽听说刘邦在宛县,果然带兵南下,欲寻刘邦进行决战。刘邦在宛城坚守不出,不和项羽交战。这时,在东线,彭越渡过睢水,与楚将项声、薛公战于下邳。彭越大败楚军,夺取了下邳,威胁彭城,于是项羽不得不率军向东,攻打彭越。
刘邦趁机引兵北上,驻军成皋。
项羽赶走了彭越后,得知刘邦驻扎在成皋,于是又领兵西进。
项羽
前203年,项羽率楚军攻克荥阳,杀了周苛、枞公,接下来进围成皋,也是一举攻克。
汉军大败,刘邦、夏侯婴两人,狼狈逃走,同乘一辆车,逃出成皋,向北渡过黄河,去找韩信的兵马,他们驰至修武,住了一夜,自称为使者,早晨驰入韩信、张耳的军营中,取了印信,夺取了韩信的军队。
此后,刘邦下令,命张耳去北边赵国之地,招募新军,交给韩信,命韩信东进,进攻齐国。
刘邦得到韩信的军队,重整旗鼓,重振军威。他打算南渡黄河,与项羽再一次交战。郎中郑忠劝阻刘邦,让他守住阵地,不要和项羽正面交锋,待机而动。刘邦采用了郑忠的计策。
刘邦派郦食其去说服齐王田广,联手对付项羽,田广与汉讲和,不料,此时已经东进的韩信,采用蒯彻的计策,突然袭击,打败了齐国。齐王田广烹杀了郦食其,向东逃到高密,向楚国求援。
汉军这种先与对方讲和、然后趁对方放松警惕而发动突袭的流氓手段,屡屡使用。
项羽派龙且、周兰前去阻击韩信。韩信与楚交战,骑兵将领灌婴配合出击,大败楚军,杀了龙且,田广,而田横则投奔了彭越。
此时,彭越领兵,在梁地打游击,亦即河南东部,往来骚扰楚军,断绝楚军的粮食运输。
彭越严重威胁楚军粮食运送,如果不彻底剿灭彭越,项羽在前方就无法与刘邦作战,因此,项羽决定往东进军,先彻底剿灭彭越,然后再回过头来与刘邦决战。
项羽对海春侯大司马曹咎说:“谨慎防守成皋。如果汉军前来挑战,千万小心,不要应战,不让汉军东进就行了。我十五天一定平定梁地,再与将军会合。”于是项羽就进军攻打陈留、外黄、睢阳,都攻了下来。
曹咎是项梁的故交,当初项梁犯法,是曹咎写了书信给项梁所在的监狱长司马欣,让司马欣网开一面,最终才保住了项梁。因此,项羽对曹咎和司马欣是非常感谢和信任的,他这才会把这次守卫成皋的重任交给曹咎。
刘邦见项羽离去,立即率大军南渡黄河,从东面进攻成皋。汉军屡次向楚军挑战,楚军不肯出战。汉军派人辱骂了五六天楚军,性情暴躁的曹咎十分气愤,率军出城,渡过汜水,去战河东的汉军主力。楚军士卒渡过一半,汉军出击,大败楚军,大司马曹咎、塞王司马欣、狄王董翳,没脸见项羽,都自刎在汜水上。
项羽收复了睢阳,听到曹咎兵败,丢了成皋,赶紧带兵返回。此时,汉军已经打到荥阳,围攻钟离眜,项羽一到,汉军情知不敌,只得停止围攻荥阳,全部北撤广武,拼命搬取敖仓的粮食。楚军在后追来,占领广武,汉军西退,形势紧急。
从西往东,依次为成皋、荥阳。荥阳以北是广武,东北是敖仓
此时,韩信已经打垮了齐国,派人对汉王说:“齐国靠近楚国,如果不立暂时代理的国王,恐怕不能安定齐地。”汉王正在危急,见韩信如此,大怒,想要攻打韩信,张良说:“不如就此封他为王,让他好好防守齐地,以免生变。”刘邦便派遣张良,带着印绶,立韩信为正式齐王。
项羽听到龙且的军队战败了,心里恐惧,于是派说客武涉前去游说韩信,三分天下,韩信当了齐王,正在兴头上,不肯听从。
楚、汉长期相持,胜负未决,年轻力壮的苦于当兵打仗,年老体弱的疲于转运粮食,天下苦之久矣,两军隔广武涧对峙,楚军在东,汉军在西。项羽,刘邦,隔着广武涧对话。
项羽想跟刘邦单挑,刘邦不应战。
项羽把俘获的刘太公放到一个很高的砧板上面,威胁刘邦,若不投降就煮了刘太公,刘邦回答:“我和你一起接受怀王的命令,结拜为兄弟,我父就是你父,你真的要煮你父亲,也分我一碗汤吧!”项羽大怒,真的要把太公杀掉,因项伯的劝阻,刘太公才得以幸免。
项羽怒谓刘邦曰:“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 汉王笑谢曰:“吾宁斗智,不斗力。”
项羽令楚军数位壮士出阵挑战,尽为汉军楼烦将所射杀。项羽大怒,披甲持戟挑战,楼烦将欲射之,项羽怒目大吼,楼烦将被项羽气势所压服,惶恐败退。
刘邦
刘邦见武斗不行,又出一招,以打击楚军的心理,他历数项羽的罪过,指出了项羽背弃正统的六国体系、堕落为军阀、贼人的十大罪状,说得条条在理,指出了项羽不得人心的根本错误:
“最初我和你都受命于怀王,先入关中者为关中王。你违背约定,让我在蜀郡汉中郡做王,这是第一罪;你假传怀王命令,杀害卿子冠军宋义,而自尊为上将军,这是第二罪;你已经援救了赵地,应当返回复命,而你却擅自胁迫诸侯军队随你进入函谷关,这是第三罪;怀王约定到关中不要残暴掠夺,你却火烧秦宫,抢劫财物,这是第四罪;你硬是杀掉了投降的秦王子婴,这是第五罪;在新安,你用欺骗的手段坑杀了秦国子弟二十万,而封他们的将领做王,这是第六罪;你让自己的亲信将领都在好地方做王,而迁走原来的诸侯王,这是第七罪;你把义帝驱逐出彭城,自己建都彭城,夺取韩王的土地,合并梁、楚称王,多划给自己土地,这是第八罪;你派人在江南暗杀义帝,这是第九罪;为人臣下而杀害了自己的君主,屠杀已经投降的人,执政不公允,有约定而不守信用,为天下人所不容,大逆不道,这是第十罪。
“我带领正义之师,来诛除残暴的贼人,对于贼人,人人得而诛之,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动手,我何苦与你单挑!”
项羽大怒,下令埋伏的弓弩手发射,射中了刘邦胸部,狡诈的刘邦为了不影响军心,怕军心动摇,摸着脚说:“贼人射中了我的脚!”
刘邦身受重伤,卧床不起,张良请刘邦勉强起来巡行慰问士卒,以安定军心,不让楚军乘机取胜于汉。刘邦出来巡视军队,伤势加重,于是驱车进入成皋休养。
刘邦伤势恢复一些后,向西退回函谷关,来到都城栎阳(即今阎良),慰问父老,设酒招待,又召集了大批秦人,再回广武。前线汉军,一直在广武与楚军隔深涧对峙,援兵到,汉军兵力大增。
当时,彭越带兵驻扎梁地,不停地骚扰楚军,断绝楚军粮食;齐王韩信也准备发动进攻,严重威胁楚国都城彭城。因此,项羽恐惧,八月,虑及己方少食寡助,士卒饥疲,项羽最终与刘邦订立盟约:双方停战,以鸿沟为界,平分天下,东属楚,西属汉。
萧何从关中向前线输送大批人员、粮食,是刘邦夺取天下的首席功臣;彭越屡屡断绝楚军粮食供应,是项羽失去天下的的头号罪人。在一定程度上,萧何、彭越,决定了楚汉相争的结局。
鸿沟
九月,项羽将彭城之战中掳获的刘邦父、妻送还,汉军高呼万岁,楚军东归。
成皋之战,实际上是以刘邦的胜利而结束,项羽得了面子,解兵东归,刘邦得了实惠,也是心满意足,正要领兵西还,没想到比他还流氓的张良、陈平献计,废弃盟约,趁楚国退兵、士气低落松懈之机,立即进兵追击项羽,刘邦本来就是流氓,一拍即合,于是发动了对项羽的最后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