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美,女人总是乐此不疲。记得小时候,还没有指甲油,院子里的女孩子就采来海娜花,加上少许白矾,捣成糊状,敷在指甲上,然后用海娜叶裹住,再用细绳捆紧,不让汁水渗出来。过一个晚上,指甲就变成了漂亮的红色。虽没有现在的指甲油染得好看,但在那时,也是很美丽的指甲了。
现在想想,这个过程一点也不浪漫:为了精心呵护好这些裹在手指上的糊状物,岂不是连翻身也不敢了。
我们这些男孩子当然对染指甲不感兴趣,但同样也喜欢流连在花丛中,不过,我们感兴趣的不是花,而是海娜花的种子,成熟的时候,轻轻一碰,种子的外壳就会爆裂,将种子弹出去。
现在早已不用海娜花染指甲了,在汉人街,倒是还有卖海娜的,只是人们买它,不是染指甲,而是用于治疗风湿性关节痛。
用凤仙花染指甲 古已有之海娜花的学名为凤仙花,这个很脂粉气的名字,其实与红指甲无关,而是古人觉得凤仙花的花朵形状很像凤凰,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在《广群芳谱》中,就对此有所记载:“桠间开花,头翅尾足具翅,形如凤状,故又有金凤之名。”
凤凰谁都没见过,凤仙花到底像不像这传说中的百鸟之王,谁也说不清楚,不过,凤仙花确实长得像个展翅飞翔的小鸟。凤仙花有着三枚萼片五枚花瓣,组成了很有意思的花结构。
它的三枚萼片中,侧面的两个绿色的特别小,不太起眼;下方的一枚萼片特化成唇瓣,“凤凰”的身体和尾巴指的就是它,这也是凤仙花科植物的标志。唇瓣的形状像漏斗,一般和花瓣是同个颜色,尖端发绿,后方有一个细长而弯曲的距,里面有吸引昆虫的蜜;漏斗的内侧颜色浅,正中央有个黄斑,可以指引昆虫准确降落。
五枚花瓣分了三组,最上方的旗瓣离生,可看作是“凤凰”的头部;尖端有一个绿色的突起,和唇瓣看起来是上下一对,用手一摸你就能发现它们的不同:旗瓣和其它花瓣一样软而薄,唇瓣毕竟是萼片,质地厚重、手感像叶片。
另外四枚花瓣大而鲜艳,两两合生、分列左右,可看作“凤凰”展开的两翼。
用凤仙花染指甲的历史,很是久远。南宋文学家周密的《癸辛杂识续集》中对此就有记载,“凤仙花红者,用叶捣碎,入明矾少许在内。先洗净指甲,然后用此敷甲上,用片帛缠定过夜。初染色淡,连染三五次,其色若胭脂,洗涤不去,可经旬。直至褪甲,方渐去之。”
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也让诗人浮想联翩,元代杨维桢在《凤仙花》一诗中有“弹筝乱落桃花瓣”的语句,形容染红指甲的女子弹筝时,手指上下翻动,好似桃花落纷纷。
维吾尔族妇女也很爱染指甲,清代文学家、史学家赵翼在他的著作《陔余丛考》中这样写道:“凤仙花,红者捣碎,入明矾少许,染指甲,用片帛缠定过夜,如此三四次,则其色深红,洗涤不去,直至退甲方渐失之,回回妇人多喜此云云。今俗则不特回回妇人也。”
那么多的凤仙花 我们竟无缘相见凤仙花为凤仙花科凤仙花属,该科只有两个属,凤仙花属和水角属,水角属只有水角一个种,形单影只,凤仙花属则十分兴旺,拥有900多个种,用来染指甲的凤仙花只是其中的一种。
有意思的是,凤仙花属下的所有种的名字的后面,都有凤仙花三个字,比如神父凤仙花、太子凤仙花、迷人凤仙花、抱茎凤仙花……它们的花朵结构也基本和凤仙花差不多,4枚侧生的花瓣成对合生成翼瓣。
凤仙花还是一味良药。《本草纲目》中说,“(凤仙花)蛇伤,擂酒服即解;又治腰胁引痛不可忍者,活血消积。”李时珍还说,由于凤仙子“能透骨软坚”,煮肉时放入几粒,容易软烂,但“缘其透骨,最能损齿”,服者不可着齿。他因此怀疑凤仙花可能有毒性,“此草不生虫蠹,蜂蝶亦不近,恐亦不能无毒也。”
根据现代科学对凤仙花的化学成分及药理作用的研究,它的花、根、茎、种子含有皂苷、脂肪油、甾醇类、杷荏酸、槲皮素、挥发油、蛋白质、氨基酸、多聚糖等成分,主要药理活性为抗过敏、抗炎、抗真菌等,广泛用于治疗跌打、止疼痛、祛风湿、甲癣等。
凤仙花耐热,耐瘠薄,生命力极其顽强,无须费人们太多的精力。于是,古人不免产生轻贱之意,以此为由将它列为“贱品”,称其为“菊婢”,意为菊花的婢女。宋人徐溪月对此很是不满,特作诗为之鸣不平,诗曰:“鲜鲜金凤花,得时亦自媚。物生无贵贱,罕见乃为贵。”
清代也有个凤仙花的花痴叫赵学敏,他甚至专门为凤仙花编写了一本《凤仙谱》,里面记载的凤仙花就有181个品类,以颜色可分为11类,仅是大红,就有25种,此外,还有桃红、淡红、紫、青莲、藕合、白、绿、黄、杂色及五色。
书中所记载的凤仙花,远远超过今日我们所见,比如有一种桃红色的凤仙花名为香桃,“朵大瓣匀,惟不整齐,无一朵圆稳者。秋初则华,嗅之作茉莉香,入夜尤浃射。置之寝室,殊觉清芬挹人。”
对于植物学家,凤仙花就不那么讨巧了。凤仙花属植物的茎为肉质,多汁,采集的标本不易压干和保存,此外,花被片质地很薄且透明,非常娇嫩,标本压干后,花的各部分往往折叠而粘连在一起,难以分离、复原;然而,花被片的形状、大小,花药尖或钝等在分类上,对种的鉴定和描述又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依据,因此,为了正确鉴定和描述每一个种,首先必须从标本上摘取下花,将其浸泡在水中,并且在容器中借 助解剖镜或放大进行解剖,使花的各部分彼此分离,恢复原状,才能观察清晰。
这样做不但耗费大量时间,而且也不一定能保证成功。19世纪最伟大的植物学家之一、曾任英国皇家植物园园长约瑟夫·胡克就对此抱怨道:“采用腊叶标本从事分类学研究的人都知道,对植物分类学者来说,再没有什么困难能超过对凤仙花属植物分析、比较和描述了……”好在,我们不需为此而烦恼,让它们开在手指上,有一个男孩子怦然心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