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养过一只“八哥”,从小养到大,养了有十年,还教它学会了不少“人话”。
“过年好!过年好!”每次回到家,那只精灵的“八哥”都送给我这样的问候,还忙不迭地向我鞠个躬,我每天都享受着节日的“祝福”,天天都在“过年”。
孩子小的时候,为了哄孩子开心,妻子买回了这只“八哥”。当时“八哥”刚刚学会独立啄食,虽不会说话,可表现出了亲近人的天性,一跳一跳地跑到你的跟前,飞到你的手上,肩上,头上,甚至会好奇地啄一下你的耳朵,然后“咯咯咯”地飞走,让人不由不爱怜。我们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铛铛”,希望她象铃铛一样清脆,一样悦耳。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教“八哥”说话也要赶早。妻子买了录音磁带,一遍一遍放给“铛铛”听,在家的时候,抽空就打打招呼,说说话,满心盼望着她快点儿说句“人话”。一天天过去了,“铛铛”仍然是鸟语连篇,不见长进。问卖鸟人,卖鸟人说:头窝鸣,二窝叫,三窝白给也不要。意思是说“八哥”这东西,第一窝孵出的最好,其次是第二窝,到第三窝的时候,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了。即便是头窝、二窝里面,也不是个个都能说话,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齐呢,也有笨得不会说话的。我家“铛铛”属第二窝,当在可造就之列,可迟迟不开金口,莫不是买了那不凑巧的笨鸟吧?
我们希望“铛铛”能开口说话的热情开始一点一点退去。那年寒假的一天,女儿给她妈妈打电话,兴奋地说:“铛铛”会说话了,会说“你好”了。从此,“铛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句句“人话”脱口而出:晚上我起身关掉电视的时候,“铛铛”会说“睡觉,睡觉”;给她喂食的时候,“铛铛”会说“吃饭,吃饭”;当我穿上衣服要出门的时候,“铛铛”会说“再见,再见”;有次“铛铛”啄了我的手,我朝她喊了几声“揍死你”,她竟然毫不客气地回敬我一句“揍死你”;我喊她“笨蛋”,她会更大声地朝我喊:“你是个笨蛋。”
屈指算来,“铛铛”会说十几句“人话”,他还会模仿吃饭的声音,开门的声音,刮胡子的声音,擦地板的声音,咳嗽的声音。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东西,怎么能模仿出那么惟妙惟肖的“人话”?有一次看电视,一位退休老人养了一只“八哥”,会背古诗,老人说“月落乌啼”,“八哥”对“霜满天”;老人说“江枫渔火”,“八哥”对“对愁眠”;老人说“姑苏城外”,“八哥”对“寒山寺”;老人说“夜半钟声”,“八哥”对“到客船”,对答如流,令人称奇。我家“铛铛”没有背诗的能耐,可要是上了电视,说不定也成了“大明星”呢。
天好的时候,我提着鸟笼到楼下让“铛铛”放放风,晒晒太阳,看看外面的世界。楼上的大叔看见了,会笑着说:“溜鸟呢,养鸟的年龄有点早啊。”大叔的意思我明白,也是善意的,我又不是“提笼架鸟满街溜”的八旗子弟。不养鸟,焉知鸟之乐?当“铛铛”伸长了脖子,望着我出门上班,嘴里念叨着“走了,走了,再见,再见”的时候;当“铛铛”肆无忌惮地飞到我的肩头,殷勤地说着“你好,你好”的时候,除了快乐,我的心里还会涌起一丝丝的感动,“铛铛”已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她的“人话”已不是简单的模仿或条件反射或人云亦云,我能感受到一种家的情感在里面。
“铛铛”最爱说的人话就是“过年好”,也许它不知道“年”是什么意思,但一定懂得“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象小孩子巴望过年,有好玩的,有好穿的,有好吃的,好开心。“铛铛”长大成人后学新东西就慢了,可能已经过了学习新的“人话”的年龄了,可她已经了不起了,它毕竟掌握了两种语言,而且是跨物种的语言。资料显示,“八哥”最长可以活18年,我满心期待我们家“铛铛”一定会成为高寿的鸟王,因为我们家“铛铛”心情好,天天生活在“过年”的快乐里。
搬新家后,有一次晚上把“铛铛”放在外面,第二天早上没听到它叫唤,出去一看,笼子空空如也,“铛铛”却不见了,不知道它飞走了,还是遭遇了不测。不见了“铛铛”已多年了,心里常常后悔,如果那晚不把它放在外面,它就不会出事,唉,再也听不到“铛铛”欢快的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