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碨 趣 话
作者 杜明科
推碨,推碨(碨音位)一词是什么含意,碨又是什么物品?这可能对当今四十岁以下的人,还真是个迷。不急,要揭晓谜底,您这就听我一一说来。
碨子,就是磨面用的磨子,碨是陕西方言。推碨,就是使用人力推着磨杆而磨面呗!上世纪的五十年代,人们生活还很是贫苦艰苦,每年到手的粮食也不多。那时不像现在,超市买面买米就行。当时粮食少暂且不说,把原粮磨成面粉都很不容易,因此不少人家里都是用关中人使用的碨子碨面。
在感受当年推碨和推碾的杜家儿媳王淑华
碨子是华州农村人在家里较大的空闲位置,用砖块和泥垒成约一米五直径,高约八十公分的圆台子,再在圆台子外围的圆周留下40公分宽的“滴面台”。这些建好后,再把一扇石磨固定在圆台子上,另一扇石磨以轴定位,形成上面的这扇可转动磨盘。
两扇磨盘结合的内层,是由石匠用铁纤头凿出有间隔的凹形道道,凸凹相间。当上扇磨盘转动,粮食就从顶部向下的两个小洞流入两扇磨盘中间。上扇磨盘被推动摩擦,原粮的麦子或包谷就会被压磨成面渣形混合物。
与碨子相配套的有个罗面柜,这个柜子的作用,就是把两扇磨盘流下来的面渣,经过罗面,细面粉就会通过圆形罗网流入罗面柜里。罗罗里留下的粗渣,则再被送上磨盘。这样周而复始的碨面,就形成了人们需用的面粉。
碨子碨面,您听起来,一定会感到这也有点原始了吧!的确也是这样!
言归正传,再说说推碨。碨子磨面,让碨子转动有两种方式,一是用牛力牵引,二是人力推碨。若用牛拉碨子时,那是前一天要先到生产队的饲养室“问头牯”。陕西关中人把牛叫做“头牯”,前一天告诉饲养室要用“头牯”碨面,就叫做“问头牯”。要是有头牯可用,第二天上工铃敲响,就可以到饲养室拉牛。
牛上碨面之道,有个专用的架在牛脖子上的“牛跟头”。它与在上层被推动的磨盘上,用铁丝固定的一根粗长棍相接。而“牛跟头”的长绳连接在这个粗棍上。碨子转动是个360度的转圈行动,因此,人们担心牛晕,就给牛戴上“安撵”(挂在牛的两眼上),让牛无光亮模式拉磨。
估计牛也真会头晕,因此,牛有时也会偷懒,拉一会儿就站着不走了。为了赶牛,碨子外围常常安排一个人“吆头牯”。那时,人们担心堆在碨顶上的,含麸皮量大的粗渣结块不下流,就制作了一个叫“喇叭碨”的L形铁爪,拨动粗渣。
说完牛拉磨,这就要说到“人推碨”了。人力推碨,那真不是个好活儿。
那年那月,每次能问到头牯来拉碨子的人家总是不多,因为除了每天需要下地干活的强壮头牯占多数,而没有下地干活的老弱头牯仅为少数。谁家做饭没有面了,人们就只有一个办法:推碨!
您想:头牯拉碨子都要戴个“安撵”防晕,而人睁着眼睛推碨,一圈又一圈推个不停。都是有生命的动物,那360度的圆圈好转吗?
人推碨时,感觉总是在向内圈的左前方施力,眼睛还不能闭上。这就出现一个感觉:晕。说真的,拉磨推碨,人的“待遇”还不如牛!再说,一扇近百公斤的石碨,转动时所需的推动力是很大的,一个人因很重而往往是推不动的。
那时,人们推碨一斗(一斗15公斤)包谷或小麦,推碨的时间大约需要近两个小时。推碨的人就是一直忙碌在罗面、运粗渣和推碨的活儿之间,很是辛苦。推碨时若累了,就稍微休息一会儿。怎么办呢?为了吃饭呗!
当年罗面柜前罗面的妈妈和运送粗渣的爸爸
那时,我们杜家堡村的家庭,有碨子的人家能占到近一半。没有“碨面坊”的人家,就要到别人家去碨面,被称作“借碨子”。说是借碨子,其实连罗面柜、粗细罗罗都得借用。我家是有碨子的人家。有人到我家借碨子,推碨累了,我妈就给人家倒上开水。我父亲有时还帮劳力少的人家推上一会儿。
那年月,人们推碨时收面,都是磨完仅剩麸皮时才收,被称作“益混子面”,也叫“一罗到底”。我们只有在过年前,才能在第一波推完罗完就收面,这种面被称着“头灿面”。头灿面是用来蒸白面馍的,每年过年才能吃一次,我们当然很高兴啰!
那时,我家只要推碨,全家人都上。我母亲管罗面,我父亲负责碨子到罗面柜之间的运送粗渣。我们家兄弟四人,我年龄最小。记得八九岁时推碨一累一晕,我就耍起脾气不想推了,但又不能离开。我就故意手扒在推碨棍子上不出力。哥哥们看到就说:“不好好推就滚”!我就借坡卸驴说:“滚就滚”!这就一溜烟跑出去玩去了。现在想起这事儿,我还真觉得那时有些对不起大人和哥哥们!
当年那推碨四兄弟(右一为作者杜明科)
后来,有了钢磨子,磨面快,省时间,石磨碨子就下了岗。我们就去钢磨子上去磨面。交给磨面费后,只管收面就行了。我记得,我们曾到邻村的黄河村油坊磨面机上磨过面。还星夜出发赶路,到十多公里外的赤水镇磨过面。1958年,我家盖了一院三间瓦房,我们还没住进去,我父亲就让生产队做了磨面坊。磨面坊的确是比推碨碨面要好得多。
话说如今,社会经济模式大变样,我们吃面吃米就直接到超市去买就行,省事多了,但我们又怎能忘记那段推碨时光的记忆呢?!
图文来源:作者供稿
原文作者:杜明科
整理编辑:华州文史荟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