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没有见到那只猫了。
就在几天前的半夜,凄厉的叫声撕开了冬夜的静谧,也惊醒了我的梦。那声音嘶哑、暗沉、还掺杂着无助,像极了遭逢变故的落难人,令人同情却无法提供帮助。
前些日子,天比较暖和,每次吃午饭的时候,我将吃剩下的饭菜,折合到一个纸盒里,搁置在了枣树下的屋顶上,都会唤那只猫来吃,渐渐养得肥壮,捉不住老鼠不说,连路都走不动了。
为了让它减肥后为人做那么点儿小事儿,于是左邻右舍商议了,不再投喂,让它自己捕食而去。谁知适得其反,等不到食物的这只猫想方设法钻进了厨房里去,扑倒了油,弄撒了面,还掉了一地的毛,搞得家脏宅乱,闹到猫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下了一场雪,原本栖息在屋顶的猫没了地方睡,流浪的日子不好过,折腾得就更厉害了。白天上班不在家还好些,一到夜里,那只猫就开始高一声低一声地响起,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诟如詈,然后一阵跳踉,窜到另一间房上去了,往来反复,搅得人夜不安寝,对它的恨意便又增了些。
尤其是大风降温,风中不断传来凌乱的,急促的喵呜声,一声比一声叫得激情澎湃,乱人心扉。但冬天的庭院是属于寒冷的,齁冷齁冷的,谁愿意为了一只猫离开温暖的被窝呢?当一只猫只为了吃喝,不懂得做事,它就命中注定会去流浪,谁会心疼一只流浪猫呢。
无人心疼的猫,只好在冬夜里凄惨地叫,或许它怕冷,只是想进屋暖和一下,或许它太寂寞,想找个伴相互依偎,它和我们一样,也是个鲜活的生命,但没有利用价值的猫命,在冬夜里不值钱。
人都说,猫叫春,有谁听说过猫叫冬吗?
生活的压力谁都有,一般城市里的猫都有温暖的窝和主人的呵护,但这只猫却没有。我猜它起初应该非常可爱,被娇生惯养,或正是因为养尊处优而失去了谋生的本能而被赶出家门的,我在爱人单位见到过一只加菲猫,也可能是同音,加肥猫,那只猫实在太肥了,一见人来就挺着几乎坠地的肥肚腩,踱着四方步慢悠悠地蹭过来,朝着你“喵呜”,而后眼巴巴地盯着你的手和你的嘴巴,等着人投喂......
一开始,人们喜欢这只猫,它灵活,敏捷,能做各种高难度动作,还能帮人们捡拾掉落在地上的文件,最妙的是能在几分钟之内捕捉到老鼠,有一次还努力地驱赶一只流浪狗,一猫一狗都得难舍难分。不过一个夏天,猫就加肥了两圈,除了窝在暖阳里偷懒,对周围一切再也没了兴趣。
于是这只猫就被丢弃了,成了一只流浪猫,不久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流浪分多种,一种是被驱赶,一种是对现状不满离家出走,想寻找崭新的生活,承受着或者逃避着某种现实,但所有的流浪都存在不确定性,有可能得遇知音被优待,也有可能怀才不遇而隐匿在黑暗里,因为这个世界,黑暗的角落到处都是。
在冬夜的黑暗里,那令人心悸的嘶鸣常常在我耳边响起,提醒着我,你得朝前奔,你得有用,甭管干什么,自做自吃不受嗟来之食,才不至于混得很惨。
我不是猫,人总比猫能看得出眉眼高低。
浮生若梦,半生将过,我不希望自己困在黑暗的冬夜里,我要追寻暖阳,靠着光明,迈着稳健的脚步,从寒冷走向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