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8月的一天,任树德、舒玉林、仇寿松等几个长沙泥木工人行色匆匆、秘密地来到长沙清水塘,毛主席、杨开慧接待了几个人。
毛主席见任树德焦急的样子,就问有什么事,任树德直言说:
我们遇到困难,求救来了。
1921年,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后,毛主席回到湖南,积极贯彻执行大会精神,一手抓党的建设,一手抓工人运动。1921年 10 月,毛主席领导组建了中共湖南支部,同时在长沙成立了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1922年上半年,又建立了中共湘区委员会,毛主席分别任书记和主任。清水塘就是中共湘区委员会的秘密驻址。为了卓有成效地开展工作,毛主席和党员们一起,深入工厂、矿山、工地,和工人群众交心交友,做革命宣传、发动工作,领导工人运动。
任树德就是毛主席在这期间结交的木匠朋友。
任树德在泥木工人中享有比较高的威信,追求进步,毛主席便吸收任树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毛主席一心为了劳苦大众,在组织工人营救被敌人抓捕的工友黄爱的斗争中“有办法”,任树德因此信任依赖毛主席。现在遇到困难了,就想到了毛主席,请毛主席想“办法”。
原来,1922年,湖南全省遭天灾,粮荒严重,物价暴涨,铜元贬值。长沙泥木工人的工资,却还是张敬尧在1917年定下的“甲工每日铜元42枚”,当时可折合银元3角,到这时只能折合2角,工资发的又是湖南官钱局印的容易贬值的纸币,实际上,工人一天的收入,往往只有1角多钱,连糊口也无法维持。
在这种情况下,泥木工人纷纷要求增加工资,自由营业。
当时,泥木工人的行会组织是“鲁班会”,大权掌握在鲁班会的十几个“总管值年”手里。5月,总管值年推举郭寿松、甘子宪为“涨价头人”,要求每个工人缴纳银圆5角的“交涉费”,由这些人与官府、绅商交涉。这些人拿到钱后,每天只在酒家大摆筵席,宴请长沙全城256个街道团总、大商绅,以及省、县衙门官员。然而,3个月过去了,得到的答复却是:“泥木匠的工价是政府定的,工人这是无理取闹,扰乱行规。”
这激起了任树德等泥木工人的愤怒,要求退还“交涉费”。事后,鲁班会却继续玩弄欺骗花招,不仅不为泥木工人工资加价“交涉”,反而转过来进行破坏。
由于鲁班会的破坏,工人们活动受阻,双方陷入僵持。任树德等人一时没了办法,决定找毛主席求教,下一步该怎么办。
毛主席听完任树德等人的汇报后说:“你们的行动是正当的,干一天活才一角钱,到哪也说不过去。你们要进行斗争,有胜利的把握!”
“鲁班庙的这帮人真是可恶,应该斗一斗!”任树德说。
杨开慧也插话说:“这些人吃了工人们的钱,又不办事,很狡猾,也很可恶!必须认真对付。”
平时受总管值年欺压的任树德等工人感叹:“他们势力很大呀!”
毛主席胸有成竹地说:“工人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打垮他们! ”
当时,泥木工人很分散,还有很多人受无政府主张影响,不赞成同政府当局“交涉”,工人团结不起来。任树德很了解这些情况,这也是最伤脑筋的难题,就焦急地问道:“那如何团结起来呢?”
毛主席教导说:“先建立工会!彻底斗垮鲁班庙,然后再组织工人涨工价。”
于是众人一起研究如何着手筹建泥木工会、彻底斗垮鲁班庙的办法。
第二天,任树德等人来到鲁班庙前的戏台下,许多工友立即围了上来,询问怎么行动。
任树德将毛主席的办法告诉大家:“结成团,工头们就怕我们。比如有10双筷子,要想筷子扭不断,把这10双筷子捆成一把就行。如果我们有10个人,先结成一团,然后再把很多的‘团’联合起来,就会有无穷的力量。”
接着,又把毛主席教导如何组织“十人团”,然后成立工会的计划告诉大家。
毛主席的话句句在理,毛主席的办法步步可行,工人们豁然开朗,纷纷拥护。
到9月初,已经组织完善的“十人团”即有108个,团员1000多人。9月5日,长沙泥木工会召开成立大会,毛主席派了共产党员易礼容、刘少奇、李立三等人出席。毛主席亲自起草了工会章程,规定工会以“改进工人生活,维护工人权利”为宗旨,章程第九条还规定:“本会特聘请秘书办理本会一切事宜。”在会上,任树德被选为工会委员长,易礼容被聘为秘书。
毛主席去安源
工人在党的领导组织下,团结起来,经过斗争,泥木工会很快斗垮了鲁班庙。毛主席称赞说:“这场斗争,显示出了泥木工人组织起来的力量了!”
随后,泥木工会组织工人开展涨工价活动。
当时,安源路矿工人和粤汉铁路工人罢工斗争相继取得胜利,湖南工人十分振奋。但是,长沙当局却无视工人运动日益高潮的形势,中秋节的前一天,贴出告示,正式宣布维持张敬尧统治时期规定工价,并派出警察四处监视工人的活动,泥木工会进行还击,反动当局抓捕了不少泥木工人,工人与政府的斗争形势紧张起来。
10月5日,任树德与张汉藩、舒玉林、仇寿松等工人来到清水塘。
毛主席分析了目前的形势,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后,断然地说:“时机已经成熟,可以立即宣布罢工.。”
当天晚上,任树德召集王德亮、屈绍其、张福崇等20多名泥木工会干部在北门外旧吊楼屋黄志信家举行工会委员会扩大会议,讨论毛主席的意见,作出了长沙市泥木工人总罢工的决定,并根据毛主席的建议,成立罢工委员会,议决了 6项具体措施。
10月6日,泥木工会宣布罢工开始。
同日,毛主席亲自起草的泥木工人《罢工宣言》在长沙各大报纸上发表,为工人呐喊:“我们苦力工人,一天的工作,硬是把一天的阳寿和精力来换几个钱去养家赡眷,并非坐食冤枉。”毛主席以笔为戈,扩大罢工舆论影响。
罢工开始后,毛主席奔走呼号,使全国一些地方的工会发来声援电,长沙《大公报》几乎每天都报道罢工消息。在毛主席的运作下,长沙泥木工人的罢工斗争获得了广泛的社会同情和支持,增强了罢工工人的胜利信心。
罢工到了10月16日,泥木工会向长沙县署发出警告信说:“如果17日还不收回成命,我们决定19日举行游行请愿大会。”
长沙县知事周瀛干接到通牒,采取两面手法,一边派出所谓“公正绅商”出面“调停”,一边恫吓、威胁罢工工人“倘他日酿成变故,则工人之苦尤甚。”
此言一出,少数工人害怕发生流血事件,因此动摇。毛主席闻讯,马上在船山学社召集罢工委员会成员开会。毛主席分析了形势,说:“周瀛干虚弱得很!有人怕他,其实他更怕工人!”
易礼容
接着,毛主席为大家鼓劲说:“游行时我们都来,外面援助的事有专人管,大家放心大胆地同周瀛干干到底!”
听了毛主席的话,大家决心罢工到底,不达目的不收兵。
最后,会议经过讨论,决定游行示威延至10月23日。
10 月 23 日上午,4000 多名泥木工人冒雨在教育会坪集合。由任树德报告请愿目的:非调价到3角4分,决不出县公署。大家推选了任树德、仇寿松、朱友富等16人为请愿代表,易礼容为首席代表。
为了防止反动派的骚扰破坏,泥木工会组织了100多人的纠察队,维护罢工秩序。毛主席穿上工人送来的对襟衣服,和工人一样打扮,带着口哨,走在示威请愿的工人行列。毛主席鼓励大家一定要坚持到底,增加工钱一定能够成功。同时,也提醒工人们,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队伍到了县公署,毛主席带领工人呼喊口号,要周瀛干出来答话,但是周瀛干不敢出来,只同意请愿代表进去谈判。
第一批代表进去谈判没有结果,又派第二批代表进去,直到午后还没有消息。
工人们是不能静待的,大家喧嚷着要冲进县衙门,卫兵用刺刀抵挡,眼看就要发生流血冲突。
这时,毛主席走出了人群,登上一个圆形大花坛,冲大家摆了摆手,工人们立刻安静下来。毛主席大声说道:
工友们,我们泥木工人因为工钱太少,日子过不下去了,才请求政府增加一点工资。我们第一批代表进去交涉很久了,没有一点结果。现在,第二批代表进去又一阵了还是没有消息。这是周瀛干要把我们内外隔绝,使我们相互不能通气,最后再瓦解我们,他这是打错了算盘。如果再等一会儿还是没有消息,我们就一起冲进县公署,找周瀛干讲理去!大家说,行不行呀?!
“好!”大家一起高声响应。工人们激动的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大家按照毛主席的要求,在县公署外耐心等待。
毛主席领导长沙泥木工人罢工
工人们在焦虑与不安中等到下午4 点多钟,仍然没有消息,工人们见代表们仍未出来,就开始往衙门里冲,守卫在门口的卫兵被工人们缴了械。省长赵恒惕闻讯,立即派来一个连的武装,把请愿的工人包围起来。工人纠察队也很机灵,又把外围的敌人士兵包围起来。
冲突一触即发,形势很是紧张。
有的工人问毛主席:他们是不是要杀人?
毛主席说:“莫怕,这事与赵恒惕关系不大,没有姓赵的眼色,他周瀛干是不敢随便杀人的。”
毛主席为了回击县公署的嚣张气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哨子,开始领着工人们呼喊口号。毛主席吹一声哨子,工人喊一句口号,震耳欲聋,声贯云霄,声势浩大。
赵恒惕见硬的不行,又改用缓兵之计,派参谋长出面“调解”,答应问题“3天之内解决”。但是,工人代表们坚决地回应:“什么时候解决问题,什么时候回去。”
长沙县公署里的人注意上了毛主席,认为这人就是是领头的,于是,便派了两个探子混入请愿队伍来抓捕毛主席。
工人们很快发现了这俩家伙,大家自觉结成人墙,把两名探子紧紧围在里面,那俩家伙左冲右撞,怎么也接近不了这个领头的。
一会儿工夫毛主席就不见了。
两个探子立刻紧张起来,一个问身边的工人:“哎,那个吹哨子的大个子哪里去了?”
“有冒(没)看到,有冒(没)看到。”工人们故意把这俩家伙推来推去,弄得俩人晕头转向,只好偷偷溜走了。
毛主席去哪里了?
原来,毛主席在工人保护下钻出人墙后,机警地在靠墙的几棵大树中间穿来穿去,很快又躲进工人群众中,周围的工人们再次围起人墙,用“障眼法”,把毛主席隐藏在工人队伍中了。
在4000多人中藏起1个人来,敌人哪里去找!
青年时期的毛主席
在毛主席的领导下,工人们团结一心,互相鼓励,一直坚持到后半夜,仍然斗志不减。
赵恒惕见此情形,知道工人做了充分准备,敷衍是不行了。隔了不长时间,县公署衙门授了赵恒惕旨意,派人出来传话说:省政府厅长吴景鸿已经许诺,第二天召开会议,要与工人代表进行谈判。
工人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晚上缝纫工会工人提着灯笼送了些开水和吃的,大家感到又饿又乏,有的工人已病倒了。毛主席认为斗争看到了希望,经与任树德等人商量,同意了这个提议。
24日凌晨3点,全体泥木工人整队撤出。
但是工人们并不知道,在23日的请愿斗争中,周瀛干曾向赵恒惕打电话,要求枪毙首席代表易礼容,毛主席得知这个消息,当夜把易礼容换下来,决定亲自担任24日的谈判首席代表。
24日上午,毛主席一身工人装束,并以罢工工人首席代表的身份,带领任树德、袁福清、张汉藩、郭寿松、朱有富、杨福涛等10 多位工人代表来到省长公署谈判。
谈判开始,任树德开门见山,诉说了泥木工人的生活困难,讲了增加工钱的理由,并斩钉截铁地又一次重申:每人每天工钱一定要三角四分,少一分钱也不会复工!
周瀛干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吴景鸿同卫戍司令交换了个眼色,然后操起官腔,讲了对工人生活的理解,说了政府的一大堆难处,然后,话锋一转,搬出《湖南省宪法》,开始训斥起来。
袁福清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问身旁的毛主席:“昨天没有出事,今天看样子不对,大概要逮捕吧?"
毛主席轻轻安慰道:“不会。你莫着急。”
毛主席静静地听吴景鸿讲下去,待讲得差不多了,拿出那册赵恒惕制定的所谓《湖南省宪法》轻轻晃了晃,然后侃侃而谈。
毛主席以宪法的条文为根据,结合这次泥木工人罢工实际,逐条反驳吴景鸿的托词。毛主席的讲话有理有据,把吴景鸿驳得哑口无言。
一位工人代表没有谈判经验,见吴景鸿不能回答,就接着问道:“县公署胡乱增加房租,任意抬高米价,考虑过我们工人的难处吗?想到过我们工人的死活吗?”
赵恒惕
这种问题可难不倒吴景鸿,立即显得轻松起来,摇头晃脑地说:“涨价嘛,这种事情常有。各街团绅商有他们的道理,而且也会慎重考虑,你们应该听从县公署指令,他们自有安排。”
“厅长说的极是,我们自有安排!”县知事周瀛干终于找到说话的地方。
毛主席看那位工人代表说不出话来,立即接过话题质问吴景鸿:“既然涨价不涨价都要听从官厅指令,那么请问,商家涨价莫非受了官厅的指令?”
吴景鸿被问得瞠目结舌,遂威胁道:“这是什么话,你是有意跟官厅为难。”
毛主席说:“不,我们是依法办事。《省宪法》第16条明文规定,人民对于政府有上书请愿及请求救恤灾难的权利。眼下,物价上涨,泥木工人拼命干活,还养活不了一家老小,要求增加点工资,这犯什么法?”
吴景鸿等人无言以对。
吴景鸿盯着毛主席看了两眼,阴阳怪气地转换话题问道:“这位先生贵姓?你不是工人吧?”
毛主席微微一笑:“先生问我的资格,我就是工人代表!如果要审查我的履历,只好改日再谈。今天,我以泥木工人代表的资格前来谈判,要求政府一定要解决增资问题!”
吴景鸿尴尬地注视着毛主席,感到碰到一个强硬而精明的谈判对手,面对这个谈判代表,实在不敢轻易放言,只好宣布暂时休会。
任树德、袁福清等代表们认为,谈判取得第一个回合的胜利,多亏毛主席的机智果敢,大家极其佩服毛主席的胆略、学识和口才,对毛主席极力感激。
毛主席摆摆手说:“莫有这样轻松噢,这才是初次交锋,大家不要轻视和松劲,不取得胜利不罢休!”
正如毛主席所料,接下来的谈判进行得很艰苦。吴景鸿和周瀛干毕竟老奸巨猾,以种种理由回避和拒绝工人们的正当要求。
毛主席和杨开慧
毛主席和工人代表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一条一条严加驳斥,特别是毛主席的发言,字字出口如戟,句句击中要害,而且,拒绝了吴景鸿再次休会的做法,一鼓作气谈了下去,一直坚持到晚上8点多钟,吴景鸿等人理屈词穷,无言以对,终于答应了泥木工人增加工资和营业自由的正当要求。吴景鸿应允由泥、木两行写一份呈文,等待省政府批准。
毛主席当面将吴景鸿的承诺记录下来,经吴景鸿修改签字后,撰写成了《呈省长文》。
25日上午,毛主席率领工人代表来到湖南省政务厅,催促答应好的“呈文”。4000多名泥木工人以及各行各业的工人群众,共计20000多人,打着标语,高呼口号,浩浩荡荡到省公署游行。一方面庆祝谈判的胜利,一方面继续给官厅施加压力,这也是毛主席的精心安排。
迫于工人罢工斗争的压力,25日,《呈省长文》得到批准。
持续了19天的罢工斗争以泥木工人的胜利宣告结束。
工人们兴高采烈,举行了庆祝罢工胜利的万人大会,并再一次举行了游行。工人们真正感到了扬眉吐气,有人居然跑到长沙县公署衙门的大堂上高喊“打倒周瀛干!”周瀛干气得七窍生烟,再一次派出密探打听毛主席的行踪,阴谋暗下毒手,然而一无所获,不知道毛主席到哪里去了。
其实,毛主席就在工人群众中。
在这场斗争中,除了任树德等几个人,工人们还不知道一件事,就是在罢工紧急关头,毛主席的第一个儿子降生了,可是,毛主席为了工运事业却没有陪在妻子杨开慧身边,没有第一时间看见新生的儿子。
前文说到,10月23日,毛主席为了组织工人向长沙县公署游行请愿,早早离开了清水塘的家。而这时,杨开慧就要临盆了,傍晚被送往湘雅医院。
24日凌晨,天还没有大亮,毛主席匆匆赶到医院——此时,罢工取得阶段性胜利,罢工工人撤离县公署,毛主席趁此间隙才到医院。
走进病房,毛主席用手摸摸妻子的前额,俯身下去,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不要紧吗?”
杨开慧见丈夫两眼充满血丝,眼窝发黑,知道通宵未睡,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不要紧,这几天你正忙,快去办你的事吧!”
毛主席紧紧地握了一下杨开慧的手:“好吧!你也要坚持,不要怕!那边正是关键时刻,我不能不去,不能陪你了。”
毛主席走后不久,毛主席与杨开慧的第一个儿子降生了。
直到26日,毛主席才急匆匆地来到湘雅医院。杨开慧把孩子抱给丈夫说:“你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儿子!”
毛主席接过襁褓中的儿子,仔细地看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笑容里,既有罢工胜利的喜悦,也有拥有儿子的喜悦。
回到清水塘后,毛主席为儿子取名毛岸英。
为了革命事业,毛主席自己敢冒生命风险,赴汤蹈火;为了革命事业,毛主席舍小家为大家,义无反顾!
谨以此文,致敬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