篾器曾是旧时装运货物的主角。篾匠,这个曾经妇孺皆知的职业,如今却几乎遁世无闻。
几十年前,很多篾匠走村串户,身背一大捆工具,专门给人制作或修补各种篾器。那时家家户户都有十多类几十件大小不等的篾器,使用中损耗很大,基本上每年都得修修补补。篾匠的生意很好,同一个村一待往往就是一个多月。他们将竹子剖成各种规格的篾条,又细又长的篾条在其手指间上下翻飞,变成一件件精美别致的竹编器具。
“竹刀拿得起,不怕没柴米”。对多数老百姓而言,成为篾匠是过上好日子的选择之一。
不过,跟木匠、铁匠、泥水匠比较,篾匠的日收入最低,工作却丝毫不轻松。在我的记忆中,大多数篾匠都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常常驼着背,走起路来慢慢悠悠,讲起话来吞吞吐吐。
关于篾匠,民间有很多俗语。
“篾匠学得会,鸡屎食三坨;篾匠学得精,鸡屎食三斤”,道出了篾匠的艰辛和无奈。一手持篾,一手拿刀,咬住篾片,慢慢扯开,拖到地下。那时家家鸡鸭成群,“黄金”遍地,难免沾上篾片,进入嘴巴。
“有囝不学篾匠,站起来活和尚,蹲下来孵鸡娘”。篾匠站着剖篾,双手并用,嘴巴补凑,很像和尚在念经;蹲在地上修补,又如母鸡在孵蛋。
“裁缝篾匠,门口等天亮”。篾匠的职业特性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常走夜路,黑灯瞎火,心里发虚。尤其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冷坞,荒塚森森,阴气阵阵,兽叫声声,令人胆战心惊。
篾匠们凭借手感,就能把一根完整的竹子,制成各种各样的篾条。一根毛竹,“哗啦”一声,一剖为二,“噼啪”一下,再剖成四,二四得八,二八十六……剖成竹片以后,再“滋滋滋”拉一刀,上青下白,一清二楚。青色的竹皮部分,剖成篾丝或篾片。篾丝柔韧,可处理得细如发丝,最适合编织细密精致的篾器和工艺品。篾片多用来编制大型器物,要求粗细均匀,青白分明。篾片不能中断,必须一刀下去,一气呵成。
那时,一床篾席可能要睡几代人,很多人家的席子睡得四周毛边乱飞。遇到篾匠,就请到家中。经他们修补后的席子,光滑无比,新旧竹篾严丝合缝。如果是新制篾器,工时方面有行业标准。一般竹篮或畚箕需要半天时间,米筛、地席需要一天时间,篾席则需要两天时间。要是身边的徒弟手艺不精,活儿不能及时赶出,做师傅的要为他补上。编一张篾席要耗费两个工时,并且新席子远不如旧席子凉爽舒适,所以一般人家不会轻易更换篾席。
说到吃饭,篾匠跟其他手艺人待遇差不多。每碗饭只能吃一块肉,徒弟要等到师傅开口后才能动筷,并且不能吃鱼头等带有“头”字的食物,否则就是抢师傅的风头。酒也不能随便喝,餐前主人家会在搪瓷杯里装一斤糯米酒,就算你酒量再大,也不能全部倒尽。在东家家里做活,每天吃三餐,下午会安排一顿点心,主要是东阳索粉,比较客气的东家会加一个鸡蛋。
如今,从事传统竹编手艺的人已越来越少。曾经跟东阳木雕并驾齐驱的东阳竹编,也不得不接受江河日下的事实。以篾器为工具的时代慢慢结束,但是作为工艺品,它将永放光芒。